人間革命

有一個小朋友，在她八歲就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，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。不知道哪裡臭味相投，她們變成很好的朋友。因為轉學生是獨生女，小朋友常常被邀去轉學生家玩，兩人玩到不肯罷休的時候，小朋友就直接在轉學生家過夜。


小朋友都暱稱轉學生的母親為「吳媽」。吳媽曾經開玩笑地說要收小朋友為乾女兒，她對待小朋友就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般，會管教會叮嚀，也常常帶著小朋友和轉學生趴趴走。好幾次小朋友出國遊玩的機會都是吳媽促成的。


轉學生全家都喜愛美食，總是知道台北哪裡有好吃的食物，小朋友因此沾光，經常跟著一起打牙祭。有時候吳媽會親自下廚，菜色雖然家常，但是也都非常好吃。小朋友從小就挑嘴，可是她覺得吳媽煮的香菇雞肉湯超級好喝，還有那個鹹粥，也是無可匹敵的。


小朋友覺得自己很幸運，結交了轉學生這個好朋友，更因此多了一個媽媽。


就這樣，兩人在互相陪伴互相競爭課業之中漸漸長大了，她們從小學一路同班到國中、高中。大學由於是考試分發，兩人分別上了不同的學校。


長大之後，小朋友越來越少見到吳媽。她不是有意不聯絡吳媽，但的確沒有想到逢年過節應該要問候吳媽或關心她。


時間無聲無息走過，小朋友已經十八歲了，剛剛揮別高中，踏入大學校門不久。有一天，吳媽邀請她和轉學生一起出席一個活動。那是小朋友第一次知道【芙蓉扶青團】這個團體。其實早在高中時期，小朋友和轉學生偶爾會跟著吳媽一起參加扶輪社的聚會，但僅此而已。


吳媽當年擔任芙蓉團的輔導主委，原本希望小朋友和轉學生可以一起入團，無奈小朋友有點內向，看到團裡的大哥哥大姊姊，就覺得自己年紀還小不適合加入，況且大學裡面有很多新鮮的人事物等著小朋友去挖掘去認識，小朋友以種種的理由唏哩呼嚕地推卻了。那轉學生呢？轉學生也沒興趣。於是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。


又過了一年，時值小朋友十九歲，是個升上二年級的半生不熟油條。「柯啊，吳媽跟妳說，扶輪社這邊有很多出國的獎學金可以申請，吳媽覺得妳就讀政治系，加入扶青團對妳將來幫助很大唷！我今年擔任（芙蓉）扶青團的輔導主委就要卸任了，妳可不可以幫吳媽一個忙，加入芙蓉團好不好？」吳媽在電話裡對小朋友這麼說，小朋友便二話不說就答應了。


這就是小朋友入團的關鍵。授證日期是西元2002年9月17日。


原本以為這個關於吳媽的故事還可以繼續寫下去，可以寫小朋友和吳媽閒聊在扶青團認識的朋友，可以寫吳媽很欣慰小朋友很適應扶青的生活，可以寫小朋友後來當上團長和吳媽合影留念之類的種種。


可是......小朋友沒能等到這些時刻。


入團後的第六個月，也就是2003年的3月，小朋友年滿二十了，大學生活讓她每天都像陀螺一樣轉啊轉的，每天都很晚回家。那一天，她剛好比較早回家，晚上七點就到了。她以為就像平常一樣，等下吃飽飯然後上網打逼。一進門，小朋友的媽就把小朋友叫過去，臉色凝重說：「妳知道嗎？吳媽媽凌晨的時候過世了。」小朋友當場錯愕，木然地站著原地久久無法自已。她知道這種事不可能開玩笑，她以為聽錯了，可是她心裡明白，媽媽說的確實是「吳媽」沒錯。


小朋友萬萬沒有想到，再見吳媽竟然是躺在棺木裡沈睡的模樣。往事一幕幕衝擊著小朋友，她看著同時在現場的吳爸和轉學生，想要張口說點什麼，卻像失語一般，吐不出任何一個字。


後來的這些年，小朋友一直在扶青團裡面打滾，更在2008-09年度擔任起團長一職。小朋友的心中有很多話想公開跟吳媽說，她很感謝，感謝吳媽對她的指引和照顧，也很後悔，沒有常常問候吳媽。但她沒機會說給吳媽聽了。


小朋友只好在八週年團慶當天，假裝吳媽坐在台下第一排看著她，然後把對吳媽的感謝一股腦兒都講出來。


「吳媽......其實我很想您。」